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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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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4

網上全都亂了套。

不管是社會娛樂還是經濟頭條, 關於盛舟現任CEO斯棠跳樓自殺的新聞剎那間鋪天蓋地地席卷了整個網絡。

鏡市第一醫院和市局門口被記者圍得水洩不通。

周安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趕到醫院,排除萬難進去看到搶救室門外雙手合十抵在額頭上的雷硯,都沒發現自己是順拐著走過去的。

“雷、雷總……”周安聲音抖得不像樣,完全不知道事情怎麽會突然發展成這個樣子, “斯總她、她——”

“在搶救了。”

雷硯聞聲慢慢直起身子, 除了聲音有些啞,整個人看起來竟然意外地平靜, “吩咐你的事做的怎麽樣?”

周安腿有些發軟地坐到他身邊空位上, “聽你的, 沒發聲明解釋任何東西……但是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公司裏現在一團亂麻, 原本定在下周一的CEO任免股東大會已經臨時提前到明天了!若是之後斯總醒過來, 那……”

那可真是一無所有, 連喪家犬都不如了。

雷硯扭頭看向搶救室門上的“手術中”, 想到手機裏靜靜躺著的那條短信,他除了選擇在這最關鍵的時刻相信她的決定, 不知道還能如何。

“……那是之後的事了, 你現在的任務是靜觀其變。”雷硯喉嚨動了動,“若是有記者問起你,就答無可奉告,只強調她在你眼裏絕不是那種會逃避責任甚至輕視自己生命的人就可以了。”

周安:“……”

他順著雷硯的視線看過去, 從沒經歷過眼下這種情況的周安就覺得那亮著的三個字可真是亮的刺眼。

……

事發當時, 雷硯和特警消防幾乎是同時到達的芙蓉郡。

當他表明身份跟著破解了密碼門的兩隊人馬沖進去時,看到的就是斯棠一個人搖搖晃晃懸在毫無安全措施的三樓走廊邊緣。

那情形不論何人來看都只像是她情緒不穩, 想不開要往樓下跳——可雷硯知道事實並不是那樣。

他們不敢突然出聲驚擾她, 所以雷硯在消防人員飛速布置解救措施的同時, 他也跟離弦的箭一樣沖上了三樓。

斯棠的模樣看起來好像在跟誰對話,可明明她面對的只有懸空的整個大廳。

所幸雷硯叫她的名字, 她還能回頭看他。

她看他的眼睛裏,讓雷硯覺得她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

然而當他再次試著往前踏出一步時,卻見她毫無征兆地一頭往樓下栽去——

雷硯剎那間的本能反應是想要沖過去抱住她,卻被身旁訓練有素的消防人員瞬間撲倒制止住了,緊接著他聽到樓下“砰”地一聲巨響——那是斯棠摔到樓下消防救生氣墊裏的聲音。

雷硯心跳暫停了一瞬,隨即才劈啪閃電般狂跳起來,在消防人員想要拉他起來時幾乎腿軟地一再摔倒在地。

後來再想,雷硯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飛奔下樓追在醫護人員推著斯棠的推床後跟上的救護車。

……

醫院走廊裏充斥著濃重的消毒水氣味,混著各種不知名的藥味,難聞地讓人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那手術燈仿佛從不知如何熄滅一樣,亮得人心惶惶。

雷硯一動不動地看著ICU大門,像是恨不得能把它看出一朵花來。

突然,手術室門打開了,然而門上明晃晃的“手術中”三個大字並沒熄滅。

雷硯看手裏拿著一張紙疾步走出來的護士,心裏咯噔一下,他站起身想上前,腳還沒來得及動彈,整個人就晃了一下,周安眼明手快,伸手朝他胳膊扶了一把。

“誰是病人斯棠的家屬?”護士看著眼前兩人語速飛快的說,“剛剛病人心跳驟停,現在我們醫生在盡力搶救,但你們最好還是做好心理準備。這份病危……”

護士話還沒說完,雷硯越過她就往ICU裏沖——護士下意識“哎”了一聲想拽住他,但只來得及碰了下他的衣角——所幸周安在雷硯沖進ICU大門裏兩三步後及時擋住了他!

“雷總!你冷靜一點!”

雷硯二話不說一把將周安掀到了地上,大步往走廊盡頭的手術室走——

“斯棠!斯棠!阿棠——!”

他嘶啞著嗓音叫她的名字,聲音裏全是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

雷硯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只知道在聽到護士說的那些話,在意識到她就要離開自己的那一剎那,他只覺得生氣,很生氣,非常生氣。

她不該這樣。

不該在四年前接近他,不該在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扔下他,更不該在他一直努力忘記她的時候再次招惹他。

如今,她竟想留下這一灘翻騰滾燙的熱浪甩著那一張紙瀟灑地走人嗎?

周安手忙腳亂從地板上爬起來,看到可能是聽到動靜從自動門裏慌張出來堵人的兩個醫生,心道一句“完了”——斯總能不能順利從ICU裏出來他不清楚,但這雷總高低得進一趟派出所了!

他手腳並用著急忙慌地沖著雷硯撲過去,趕在那兩個醫生攔阻斥責要報警前,邊汗流浹背地道歉,邊試圖給對方結結巴巴解釋:這是病人男朋友,山盟海誓海枯石爛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那種!一時接受不了護士說的才——

兩個醫生怒氣不減:就算是這樣你們也不能闖手術室啊!這是犯法的懂不懂!

周安竭力扯著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只重覆著“讓我進去看一眼”的雷硯,低聲下氣地:“懂、懂!我這就帶他出去!”

兩方僵持之際,又有個女孩子從自動門裏小跑著出來。她叫了其中一個醫生的名字,站在感應門中間跺著腳給他招手:“病人剛剛恢覆意識了!李醫生讓您快進去!”

短暫的安靜後,兩個醫生一前一後跑進自動門,稍微恢覆些理智的雷硯也被瞬間抓住機會的周安配合著另外那個護士帶出了走廊。

重癥室的門再次緊緊關閉住,雷硯一動不動站在門前半晌,閉上了眼。

周安神情緊繃地站在他旁邊,兩只手警惕地“瞅”著他,生怕待會有護士再出來說什麽,屆時他可以伺機而動!

所幸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門裏門外都提心吊膽地安靜著。

又過了半個小時,重癥室的門再一次打開了。雷硯坐在冰涼的椅子上沒起身,只是有些僵硬地扭頭看向方才要他簽病危通知書的護士。

周安飛快看了眼雷硯,起身忙問:“醫生我們斯總現在怎麽樣了?”

護士就事論事:“病人這一天一夜身體裏被打了太多鎮靜劑,雖然每次劑量不大,卻很頻繁,已經對病人身體器官神經方面產生了一定反應。我們已經盡量幫她把藥物排除在外了,但病人身體目前太過虛弱,沒辦法再繼續,所以還是會有一些殘留……中間病人心臟驟停也是因為藥劑過量的原因。目前命救回來了,但最危險的時候還沒過去,接下來三天會在重癥監護室繼續觀察……能醒來就說明沒什麽問題,否則情況就比較難說了。”

護士說完就無比警惕地盯著雷硯看,仿佛生怕他再來一個暴走。

還好眼前這個長相堪比頂流明星似的帥哥沒再發瘋,她輕籲口氣的同時,順便多打量了對方兩眼。心說雖然這帥哥脾氣似乎不咋好,但光論長相,和病人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現在重癥監護室你們進不去也探視不了,可以去辦下手續準備準備病人住院東西什麽的,有任何情況我們都會第一時間聯系你們。”

“好好好,謝謝醫生、謝謝謝謝。”周安忙不疊地應聲。

在確定雷硯真的不會去扒ICU大門後,周安到一樓大廳辦手續去了。十幾分鐘後回來,看到雷硯連坐姿都一點沒變。

他嘆口氣,坐到他旁邊,“剛醫生也說了,我們在這一直幹等著也沒用。”周安瞥著雷硯身上皺巴巴的襯衫,勸道,“我剛下樓看醫院大門外還有一堆記者在馬路對面堵著呢,但我跟醫院打聽過了,他們後頭有個給急診醫生走的專門通道可以讓您過去……您要不先回去洗漱下換身衣服?”

雷硯木著臉一言不發。

滿腦子都是剛才護士的那句“否則情況就比較難說了”。

難說是什麽意思?他不敢去深想。

只想待在這個離她最近的地方等著那個或許最好也或許最壞的消息傳出來。

這個世界上她孤身一人,什麽都不在乎,如果連他都離開,她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吧。

……

這條生死走廊在深夜裏也異常地忙碌。

病床軲轆轉動的聲音,每個人跑過來又跑過去的聲音,說話聲,哭泣聲,甚至是手機鈴聲……每一樣對雷硯來說都是一場嶄新的折磨。

他害怕那其中的任何一個聲音會跟斯棠有關,那些音波仿佛穿過扭曲的空間變成了更為實質的東西,一下下撞擊著他身體裏的每一根神經。

萬籟俱寂時,雷硯身邊咣當一聲砸下個重物。

可他卻頭都沒扭,只是嘶啞著嗓音開口問:“怎麽樣?”

祁離抹了把臉,“刑偵把芙蓉郡裏裏外外翻了個遍,沒找到絲毫除了斯棠以外任何人的蹤跡。那小區為了‘保護’客戶隱私,只在前後兩個大門和小區廣場幾個大路口安裝了攝像頭。監控裏確實顯示是司機開車把她送回去的,她坐在車子後排,手裏還拿著手機。從車子駛進芙蓉郡到離開,前後五分四十七秒……基本不具備司機任何犯案的可能。”

“他沒說從哪接的阿棠嗎?”雷硯又問。

“說了,”祁離回,“他說是斯棠給他打的電話,地址是鏡市最西邊的一個路口。我查了下,那是個待開發園區,四周連監控都還沒來得及裝。他也不知道她一個人跑那做什麽,只知道她人看起來似乎不太舒服,他把她扶上車後,還問要不要送她去醫院,但斯棠沒搭話,只說了‘芙蓉郡’三個字。他一個跟人打工的,總不能跟老板對著幹,所以就照她的指示把人送回了芙蓉郡,還說自己親眼看見她進去才離開的。”

祁離深吸口氣,沒等雷硯再問繼續說,“根據你那通電話錄音,我申請了傳喚錢岱過去,但那老家夥一口咬定是他從司機那知道斯棠在芙蓉郡,所以在知道你想見她的時候讓你過去的……這個老壁燈!”

“……”雷硯終於扭頭看了眼祁離,“葛香梅呢?”

祁離有些煩躁地從兜裏掏出來個煙盒,隨即想起來這是在醫院,又重新塞了回去。他兩手插在兜裏將頭靠到墻壁上,“放心吧,都安頓好了,就等斯棠醒了來波大的搞死那個老東西!”

說完,才後知後覺地放下腳坐直身子,擔憂問:“對了醫生怎麽說,她會醒的吧?”

雷硯扭頭重新看向重癥監護室大門,幾不可聞地說:“當然。”

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

三天在焦灼中轉眼而過,斯棠卡著最後半天的時間,虛弱地睜了一下眼睛。

又過了兩天,醫生終於宣布危險解除,只等人醒就行。

住院手續都是那天周安給辦的,在推著斯棠從重癥監護室裏出來時,雷硯連哪間病房都不知道。他親自推著病床停在那間病房門口,在護士用手抵開房門的剎那,擡頭看到病房裏那個空蕩蕩的床位,腳步不知為何頓了一頓。

似曾相識的記憶乍然而現。

雷硯如遭雷擊,一時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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